难以抹掉的记忆
　　 薛权红
　　 下午做操时，我正准备去操场督操，许飞慌慌张张地边跑边叫：“不好了，薛老师，小昆用飞镖把夏东的眼睛钉坏了！”我一听，拔腿向操场冲去。
　　“薛老师，夏东在哭，是小昆弄的。”“小昆的飞镖厉害着呢，这下夏东的眼睛可遭殃了……”听了同学们的议论，我迫不及待地拨开叽叽喳喳的人群挤进“包围圈”。
　　夏东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大哭，小昆神色坦然地站在一旁，两手绞着衣角，一声不吭。我一看小昆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这个“捣蛋鬼”，每次犯错后都是这样儿。上次，爬上房拿球拍被校长发现，我班一日常规被扣十分，这次又……我强忍怒气，向同学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回到原处排队出操。待大家安静下来，我轻轻拉开夏东的手看了看他的眼睛，除了眼角有点红，没什么大碍。我这才舒了口气，决定等操做完了再处理这件事。
　　下课后，我找来他们俩询问情况。原来小昆想在同学们面前炫耀自己的飞镖功夫，没想到一出手就飞到别人的眼睛上去了。弄清了原因，我让夏东先回了教室，留下了小昆。我把手一伸，让他交出飞镖，他很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把金光闪闪的“宝贝“。
　　我抓起飞镖往桌上使劲一摔，气急败坏地问：“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买了干什么的？”他抬眼看了看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更是气愤。“犯了错，还没有悔改的意思，太不像话了！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会把人眼睛钉瞎的！”我拍着桌子叫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他这么娇气。”他咕哝着。
　　“什么？你说什么？他娇气，你不娇气，好，把手伸出来，我到要看看你有多坚强！”说着，我拉过他的手，拿起飞镖在他的掌心连戳几下，他一声不吭，然后转身回了教室。
　　不一会儿，班长来报告说小昆在哭，我感到纳闷，刚才没哭，现在哭什么？我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他伤心的哭声，我心里一咯噔，慌忙走过去问：“是手戳得疼，还是飞镖被没收了心里难受？”他抬起泪眼，哽咽着说：“疼。”我拉开他捏紧的拳头一看，呆住了，手掌心划掉了三块皮，这三处都在流血。我的脑里一片空白，心也在颤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是我做的吗？这是我做的吗？
　　我久久地拉着他的手，在伤口上不停地抚摩，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孩子，对不起，”我喃喃地说。他慢慢抽回手，擦了擦眼泪，上课了。
　　从那以后，我心里老堵着个疙瘩，见到他总有一种负罪感，可小昆却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玩劣了：天天主动擦黑板，关锁门窗，给饮水机换水……有一次没饮用水了，他还自己掏钱买了一桶水给同学们喝呢。看到他的变化，我感到奇怪：是惧怕我的“暴力”学乖了？还是……
　　不久，我在他的一次习作中找到了答案，他在作文中写道：“老师，那次你戳了我的手很疼，可后来你久久地抚摩我的伤口，像妈妈在抚慰我受伤的心，你还向我道了歉，我真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我平时老犯错，老被批评，从来没得到过老师的关爱，我真希望天天被戳手，也是那次，我明白了老师心中还装着我，并没有放弃我。因此，我下定决心不再调皮捣蛋，要做一个让老师喜欢的学生……”看完，我已是泪流满面了。没想到一直被我们看作“另类”的小昆却是个这么懂事的孩子！他也希望老师喜爱自己。平时只知道批评学生，怎么没想学生们需要什么？我再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这次教训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成了我教学中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