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静屋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夜空的繁星你闪我灭地眨着眼睛，路边草丛里的蛐蛐不停地唱着欢乐的歌曲。一阵柔柔的晚风迎面吹来，娟深深吸了口气，顿觉清新了许多，心情也如卸下沉重包袱后的爽气。
　　娟的脸颊还有些微微地发烫，有些懊悔，也有些庆幸。懊悔她不该叨叨唠唠的整天把嘴放在华的身上，指责这埋怨那。庆幸她能猛醒，没能失去已得的幸福。
　　娟是要强的，自打从妈妈肚子里一出来，就不愿输给谁。漂亮的脸蛋是女孩子的本钱，有一个能干的丈夫是她们的骄傲。医院是花卉基地，那一打一打的花儿，谁都想开得最大最艳，谁都想找个好花盆，谁也不愿插在牛粪上。于是，娟插在了华这个花盆里。
　　几年过去了，华除了在单位兢兢业业地上班，在家老老实实地做家务、陪妻儿外，毫无建树。眼看着静、琴、莉等几个好同学的老公一个个升为科长、局长了，娟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失去了平衡。她怨华太老实只会默默做事，像头笨牛；她怨华不会与领导拉近距离，发展自己；她怨华不懂夫贵妇也荣的道理，不能为她脸上争光。她爱华，但每每一想起这些她就心烦，不到三十的人就变得像老婆婆一样，一见华不是叨唠就是埋怨：“你就只会做饭，你就在厨房里过一辈子，这辈子跟着你算是我瞎了眼”。而华，依旧老老实实地做他的事，从不顶嘴。
　　来自南太平洋的暖风增添了大地的热情，街上的女孩子脱去了裹得严严实实的牛仔裤，取而代之的是地卷风一吹就暴露原形的秀裙，三三两两地嘻嘻哈哈的尽情地展现着她们那若隐若现内涵的身姿。吃过晚饭，华携妻带女的也来到江边，加入了散步观水的行列，那也是她们曾为情感添火加柴的老地方，一家人甚是温情。娟嘻笑的脸突然又多云转雨了，埋怨起华来，这似乎成了她的职业习惯，足足两公里路，飘浮的全是娟的怨气，华依然是笑脸。
　　娟累了，不说了，对这个木头人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华嘻皮笑脸地说：“我虽不曾为官，但我能为你和女儿做饭，陪你们散步，这天伦之乐是你的同学们所很难享有的”。娟两眼睁得大大的、圆圆的，惊鄂地看着丈夫那嘻皮中而有些温怒的脸，也体味着他的这句话，她根本不相信。
　　失去平衡有些许自卑的娟好久没有和同学们走动了，但这次她不能不去，她要验证丈夫那句话。又是一个有些温热的下午，娟吃罢晚饭便来到静家。静独自的看着电视，见娟来，静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这对读书时就被人称为砍得头换得气的姐妹，见面后的话儿就像溪沟里的瀑布，再利的刀也斩不断。
　　“局长大人呢？”娟问。
　　“唉！别提他了，我就好几天没见到他人毛了。”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俩口斗嘴了？”娟小心地说。
　　“那倒没有。自打这鬼东西当了个什么狗屁局长后，我们这夫妻就名存实亡了。”
　　“这话从何说起？”
　　“他不是今天有接待就是明天有应酬，天天是半夜三更才醉熏熏的回家，倒头便睡，洗也不洗，那臭味再加上那如雷的鼾声，哪里还有我过的好日子啊。这不，又是三天没回家了。”
　　“他就没帮你做过家务，陪你散散步什么的？”娟试探地问。
　　“哼！自从把我骗到手后就没兴过，天天陪我的就只有这破电视机，偶尔也和几个同事打打麻将什么的。哪像你们家的华啊，把你放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兜里怕丢了，我们姊妹几个就数你福气最好！”静说着说着眼里有些闪着眼花。
　　娟的情绪也受到影响，她劝静说：“要个孩子吧，有个孩子就不会寂寞了。”
　　“我才不要呢！”静情绪更加激动：“他天天酒精缠身，精子质量肯定不高，再说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我和出家的尼姑又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还能和他一起走多远，我不想因为有了孩子而拖累我一辈子。”
　　初夏的夜晚空气是那么的宜人，街上仍不少人三三两两地散步。娟疾步往家里赶着，眼里有些湿润的泪花在闪烁，平日很近的路，今晚却嫌它特别长，她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家里，扑进华的怀抱，轻轻的柔柔的在他耳边说一声：“对不起！”
　　
　　2003.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