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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之恋]拉拉
□ 借借
2006-01-26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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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见拉拉,幽暗的蓝色灯光里,她的头发是一幅静止的黑色旗帜。衣香鬓影的气息里,我的目光停留在那面旗帜上,无来由地记起李渔在《闲情偶寄》里的一句:看女人,上看头,下看脚。目光顺着旗帜滑下去,拉拉的一双腿在紧窄的西装套裙里修长娉婷。我看的是拉拉的背影,一丝惊艳已浮在我凝注在她过腰长发的眸子里。同来的詹是情场老手,我的表情变化早已落入他眼里。他扬声喊着一个名字:“拉拉”。黑色的帜微微起了个弧度,拉拉的脸在暗蓝里突兀地现在我面前,她脸上的妆倒让我有些失望。很浓艳而夸张的妆容,却怎么有这样一头乌黑的长发?虽然我已年近三十,早过了少年钟情的年龄,潜意识里对长发的女子总有着一些梦中情人的留恋。当一些人说刘德华的那则洗发水广告讪笑他做作的时候,我有时会在心里想:“我的梦中情人,她一定要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詹给我们介绍:“这是林先生,这是罗小姐。”我礼节性地笑了笑,除了相恋七年的女朋友,我很少与其他女子交往。当詹走开之后,我很快陷入半失语境地。“林先生是做哪行的?”叫拉拉的女子声音轻淡,与她脸上的浓妆截然相反。我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她,她的眼睛里居然带着一种促狭的笑意。我在大学时期的那些佻达似乎被那促狭重新挑起,我端起一杯薄荷酒,喝了一口,然后递到她面前,也笑:“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喝一口酒,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她眼里的促狭不见了,微瞪着我,鼻尖竟然一点一点红了。原来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子,而且害羞的方式这样奇特。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对拉拉生出些非分之念了。
拉拉是小名,她曾经在詹的公司做过事。现在在一家中日合资的食品公司做文职。在我人生接近三十年里,一直没有什么波折,感情也是简单平淡的。父亲与大哥请我替他们管理着一个公司,说请,是我并不愿意在家族做事。强不过母亲的恳,我对父亲说只是替他们打工,有了合适的管理人员,我就做我自己的事。然而,流光容易把人抛,我在公司一呆就是六年。多少的少年壮志终于也磨去了。有时候想想回首的岁月,我的怅惘与迷茫会充塞心胸。与女朋友的婚期已经定下,我的怅惘越深。我应该是爱女朋友的,一直以来我从不在风月场所出入,那也算是对她有情的一种表述吧。拉拉,这个时候出现,我的心动亦是我自己解释不了的。但当时,听到詹喊她“拉拉”时的语气,我以为她应该是个出来玩的女子。这也许是让我对她产生非分念头的初衷吧。
第一次约拉拉出来,我没有买玫瑰,带去了大束的香水百合,这是我一直送女朋友的花,我当时的行为只是习惯。让我惊讶的是拉拉的激动,她接过百合时,眼里的晶莹映衬着她颈间一缕黑发,未施粉黛的脸上两朵红晕韵湮开来,鼻尖亦开始泛红,人比花娇。我看得呆了一下,正欲说些什么。拉拉将脸从花束里抬起,眼里流光四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香水百合呢?”我呆了片刻,强笑说:“怎么能打无准备的仗啊,在乎你,当然要千方百计打听撒。”我故意用这个城市的口语掩饰我的谎言。拉拉轻轻撇撇嘴:“肯定是你那个朋友告诉你的,他,恩,也送过我这样的花。”我心里掠过一丝释然,詹也和她有过关系,那么她真是出来玩的女子了。既然是游戏,有规则可遵守,我可以放心追求这个叫拉拉的女子了。
我走过去,伸手抚她乌黑的发,细腻柔软,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颤。拉拉将头埋进花里,身子有轻微的颤。我开始带拉拉出入除公事外所有场所,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拉拉告诉我她是土家族人,出生就留胎发,所以头发密而长。拉拉告诉我她的家乡有一种酱很好吃,有机会要我尝尝。拉拉告诉我她有时很想家,想阿爹阿娘。拉拉还告诉我……我往往心不在焉地听着,手在她的长发间流连,心里想着怎样再与女友结婚前结束这场游戏。
我拥抱她,亲吻她,想进一步时,拉拉总是如同骤降的春寒,拒绝我的春心荡漾。我不想在这种事上用强,游戏不能通关,我的兴致渐渐淡了。开始又回复以前的生活,激情也许并属于我这样的人吧。偶尔接到拉拉细细声音的电话,我也总是以忙来解释不与她见面的理由。与女友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我不想因为这场无聊时刻滋生的游戏对我今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乌黑的长发,始终是梦里的风景。
拉拉再次打来电话,她在电话里哭泣:“林,我被人冤枉,那份配方不是我泄露出去的。”我听着她在电话里的哭声,想起她乌黑长发里,晶莹的眸子,一些怜惜油然而生。请一个了解日方管理程式的朋友毫不费力地解决了那桩明显的内盗而栽赃中方员工的官司,我开车接拉拉去给她临时租住的住所。一路上。拉拉在风中沉默,她的黑发轻扬,有几丝柔软拂过我的脸和颈,我忍不住伸手去捉。刚抬手,拉拉歪过身子,将头依在我胸前,黑发在我胸前铺开一面旗……
拉拉不再工作,每天在租住处等我。我也总是在出门前轻吻她的黑发,回来顺便带给她喜欢的百合花。在与拉拉坐在所谓的家里共进晚餐的某些时刻,我想:原来婚姻也不错。而与女友的婚期迫在眉睫了。
这个夜晚,在晚餐前,我决定履行这场游戏的最后一场规则--开给拉拉的支票已经在衣袋里。我带会的是一大把鲜红的玫瑰。拉拉开门看到花,脸上绽开一朵亮丽的笑。原来她也喜欢玫瑰呢。我踌躇着怎么开口告诉她结婚的事。拉拉却过来坐到我腿上,双眸晶莹如水:“今天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哦,是结婚的事。”我想该来的总要来。“真的吗?难怪你带着玫瑰呢!我终于等到你说了!恩,我也有礼物送你。”她兴奋地跳下地,似乎想起什么,赶紧放轻了动作。我头脑有些晕,她显然误会了。我与女朋友的婚姻是家族式的联姻,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想过与女朋友以外的女子结婚。即使想,父母也不可能答应。“拉拉,我要结婚了,和我女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竭力让自己叙述清楚。拉拉停止了动作,被对着我,静止如一支挂着黑旗的杆。“我会安排好你的,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这房子送给你。还有这支票……”我继续说着。
拉拉终于转过身,脸色惨白,我有些不忍。“如果,我已经有你的孩子呢?你也要和别人结婚。”我有些震惊,还是硬着心说:“那先去医院做手术吧,我不可能不与她结婚的。”拉拉垂下头,很久,然后进了卧室,一会又出来,手里拿了一瓶红酒,她看着我:“这是为我们的孩子准备的,现在作为游戏结束的庆贺吧。”她也说是游戏了,那么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了。拉拉是那种出来玩的女人,不知怎么,我有些失落。
呼吸有些困难,我微微睁开眼:拉拉的脸俯在我胸前,她眼里跳着两簇火苗。我颈子里,绕着拉拉的长发,那初见时让我惊艳的长发。长发为君留,只为掐死你的温柔。我闭上眼,既然游戏改变了规则,那么我听天由命。拉拉冰凉的手指在我眉宇间滑动,颈上的发绳在收紧。有眼泪从我眼角滑出,这是这场游戏的代价吗?我开始张开嘴,我呼吸困难。
再次睁开眼,我没有看到天堂或者地狱,却看到了站在窗台上的拉拉,她背对着我,白色睡袍后面是长长的黑发的旗帜。我挣扎着,哑声喊:“拉拉。”她抬腿跨了出去,我扑到窗前,一面旗帜,黑色的旗帜在夜色里怒扬……拉拉。
“头发越来越长,眼睛越来越脏,辨认不出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谁,却在眼中留下两行伤心的泪……”我的梦中情人,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像夜的颜色,我从此生活在夜里,只有夜色里,她黑色的旗帜才会为我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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