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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弹琵琶]高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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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26 00:20   收藏:0 回复:3 点击:826

    三月小阳春,东京的春天和往年也没有什么两样。甚至阳光也是一样的慵懒,我的慵懒如冬眠的蛇,有毒却没有咬人的气力了。高衙内,我就是一条游荡在东京大街上的毒蛇。伸出手,苍白的掌中有满满一握透明的阳光,我的动作怪异,跟随的人中有一闪即逝的微妙神情。一个声音在说:“衙内,累了,到前面的大相国寺歇歇吧。”大相国寺,有一个冬天没有进去捣乱了,今天得去找找那些秃驴的晦气。我收回手,眼睛瞟着人群中一个穿白衣服的背影:“给仍河里去。”高衙内,憎恨一切白色的东西。
  
  那女子就站在石桥上,身上的白色刺痛着我的双眼。我微微眯缝上眼,女子头上松松挽就的堕马髻在那团白色里似黑色的火焰。她的容颜掩在黑白交错的阳光里,我怎么也看不清。她手里一点红,轻轻浮动在一张肮脏的脸上。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轻,轻。我怔怔地站在大相国寺的春天里,胸腔里有些东西慢慢飞到那点轻红下面,停留在那小叫化子的额头,期盼那女子哪怕一丝的温柔。
  
  贞贞,你从来将温柔给予不相干的人,也不肯施舍给我半点回眸。我走向她的方向,我想说:“贞贞,你有没有再为被人纠缠皱眉头?”身边的丫鬟扯扯她的衣袖,她抬头,眼里仍是轻愁,久蛰的痛苦弥漫过心头:“原来你还是不快乐。”站在距离她数尺的地方,我贪婪地记忆她的容颜。以后还有那么多无聊岁月,高衙内,你将以什么样的理由可以忘却这女子留在你心上的伤口。她不看我,一切没有改变。我与她之间的距离依旧是那样遥远,爱与不爱,世上还有什么距离比这更遥远?她转身离去,一如数年前的从容。
  
  “贞贞,贞贞。”我踉跄着跟在她后面。随从们抢过桥去,拦住她的去路。他们在七嘴八舌地调笑:“小娘子,别走啊。我们衙内看上你了呢。你的福气来了。”我神思恍惚,跌跌撞撞地朝凝立的那团白色走去,走去。“大胆淫徒,光天化日,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耳旁有风掠过,我的肩膀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脸随着劲道朝向背后抓我的人。“是你,高衙内。”抓我的人蓦地松了手,声音也低下来。随从们有人在大喊:“林冲,你好大胆,敢打衙内。”我看清了背后的人是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高太尉手下的一个军官。我很少叫高太尉爹,虽然这个人给了我一切。
  
  林冲放开我,从我身边过去。“娘子。”他唤。我面如死灰,他叫的是她。贞贞,你嫁了人,你嫁给这样的一个人?我的心狂乱地跳,汗水从毛孔往外流。恍惚中,两个人影越走越远,那团白色渐渐在视线里模糊,贞贞,我伸出手,阳光冰凉……
  
  躺在塌上,我的意识模糊又清醒。贞贞挽着裙立在溪水里的影象梗塞在我心胸与脑海。她和她父亲什么时候来的京都,她怎么会嫁给一介武夫的呢?高太蔚在我房里已经呆了几个时辰了,他询问着每个太医我的病情。这个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我本来叫他叔叔,在他将我从那个留下与贞贞记忆的山村带到繁华奢欲横流的东京后,他对人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逃跑过,怎么也逃不出这段宿命。他说你是天下第三人,这个世界是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负气乱伤人,到处滋事,想惹他生气,放我回去。我恐惧着贞贞那天知道我是谁的侄儿后瞬间冷却的神情,我拉她手时,她转身离去的冷淡。我要回去,和她说清楚,我还是从前的我。三个月后,高太蔚让人带我到太蔚府门口:“你还想离开这里么?你现在只要一跨出这太蔚府的门口,说你不再是我的儿子,你的血顷刻会浸透这门口的土。我不会伤你一根毫毛。他们会,你三个月来伤过的人。”我的脚始终没能跨出那道槛。
  
  陆谦将我带到他家楼上的时候,我仍是大病未愈。这姓陆的虞侯,好象与林冲关系不错。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陆谦将我一个人留在楼上,然后下楼去了。我听到楼门上锁的声音。我不耐烦,起身砸楼里的摆设。鸟人,你也配锁少爷我。我举凳子的手停留在空中,贞贞,依旧白衣如雪的她,依在窗前,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我熟悉的愤怒——当年我踩死她养的小鸡时的愤怒。我嗫嚅着:“贞贞,我是不小心的。我再买一只回来。”对往日的渴望不可遏止地将我现在的思维混淆在过去的那些美好里。“你快让我走。”贞贞声音冰冷。我头脑一片混乱,贞贞怎么在这里?陆谦?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肮脏的人,阿谀奉承不顾兄弟情。我放下手里的凳子,想走近些跟贞贞解释。楼梯一阵乱响,有人在喊“娘子,娘子。”是林冲。贞贞脸上现出慌乱的神情,她示意我赶紧翻窗子离开。我明白她的忧急,照她的意愿做了。远远的,回望窗边的她,她眼里有一抹微伤。我心又开始剧痛……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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