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小雨淅沥-个人文章】
一年又一年
□ 小雨淅沥
2006-02-07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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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回家,看婆婆正在撕日历,女儿在旁边跳着喊:“快过年喽!妈妈我们还不准备一下吗?”
我有些吃惊,每天忙忙碌碌,已经要过小年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是该准备一下了,可买些什么呢?吃的鱼肉蛋也好,穿的衣服也好,什么也不缺呀!
“我们买鞭炮,买对联呀!”女儿却很兴奋,看她对过年向往的神情,我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小时候,我们比女儿更盼望过年。不但盼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更盼那与平常日子不一样的节日气氛。
那时候,大人孩子迎接过年的态度一样认真,严格地遵守着过年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
腊月刚过,家家户户就陆陆续续地忙乎起来了。先是打扫房屋。那时住平房,绝大多数的人家年前一定要先刷墙,让房子焕然一新。然后拆洗被褥,换上新床单,新门帘,新桌布,就是条件不好的家庭,也要买一些新碗筷杯碟。等这一切购置回来,过年的气氛就真的有了。
准备过年的过程是值得回味的,绝不比过年这天给孩子的快乐少。
当时妈妈身体不好,我们的年龄还小,置办年货的事儿,就由爸爸、我和弟弟来承担了。
爸爸是生产队长,每天都很忙,不可能象别家那样天天带着孩子跑街,想起什么就买什么。我们是先列一个清单,然后找一个完整的上午或下午,一口气买齐所有需要的物品。
印象深刻的一次,是一年的腊月二十七下午,爸爸才带着我和弟弟匆匆上街。
他一身典型的东北农民打扮,穿着沉甸甸的大皮袄,头戴长毛的狗皮帽子,脚上是东北人最舒适暖和的棉乌拉鞋。我和弟弟也是全副武装,穿的暖暖和和,拉着粗糙的大爬犁跟在爸爸的后面。
在那个年代,爸爸的确是个当地出名的人,从我们在街上他走走停停,不断地和遇到的熟人握手打招呼就可以看得出。那个下午,我们去了粮店、副食店,还有商店。虽然是物资比较匮乏的时代,但凭爸爸的本事,我们回家的时候,也买回了过年需要的所有的东西,有整整一麻袋的面粉,半个猪的猪肉,还有一草包的白鱼,另外还有粉条、豆油等等。
我们爷仨满载而归的时候,整个街道已灰蒙蒙的变暗了,家家户户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爸爸拽着爬犁,我和弟弟在后面推,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听着远处偶尔响起的鞭炮声,心里却非常高兴。
除了吃的东西,大人孩子每人一套的新衣服,那是提前就买布找人裁剪做好了的。再需要的就是年画对联,还有女孩子惦记的头绫子和男孩子渴望的鞭炮了。
街上的年画往往卖得早,都是身穿大皮袄、脚着毡疙瘩的人,在露天市场铺了一地卖的。平时上街来回地过,大家都要细细地鉴赏一下,每次挑上那么一张两张。曾经有一年,从有卖年画的开始,我就三天两头往街上跑。相中的年画,刚好有零钱就买上两张。结果到了贴画的那一天,居然有20多张。爸爸非常生气地对妈妈说:“明天让她上街给卖去!”我眼泪汪汪,非常害怕。当然这只是爸爸说的气话而已,最终他把所有能贴画的地方都贴满了,我家就成了年画展厅。来拜年的人都嗟呀不已,我的事也被大伙当成乐子传播了开去,让我好久都抬不起头。
头绫子是每个女孩子过年必买的。红的、粉的、黄的、绿的买回家两条,大年初一这一天,所有的小姑娘都把头发编好,吊起,再用头绫子系上两个美丽的蝴蝶结,配上鲜艳的新衣服,更为新春增添亮丽的色彩。
过年最大的快乐就是吃和玩。平时捞不到的瓜子、糖块儿,现在是到谁家除了随便吃,还要给抓上一把装进兜里。在家,还可以尽情享用平时少见的冻秋梨、冻柿子,还有香甜的冰砖。至于餐桌上的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煎小白鱼和一年才能吃一次的油炸食物,都让小孩子们大饱口福,然后回味、谈论半年。
过年大人也表现得格外的宽容大度,平时他们让孩子干活、把孩子看得紧紧的,这几天,也让他们随意去玩了。除了提着灯笼走家串户或者在外面放鞭炮外,在电视还没有普及的时候,最盼的事儿就是看场电影了,而且是战斗片,那将是最美的精神盛宴!那时候电影院初一就能把十五的票卖出去。后来出现了电视,虽然只有一个台,自己家还没有,邻居家就成了一个小型的电影院,我们如醉如痴地看春节晚会,看港台电视剧,直到屏幕上说再见。
现在的生活条件以前真的没法比。平时肉鱼和蔬菜水果什么都不缺,大伙的嘴也越来越刁,过年也找不出什么新奇的玩意能调动大家的胃口。平时穿的衣服也都是随时需要随时购买,女儿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过年就是给她从里到外换新衣,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至于玩,我想只有花炮才会让她兴奋,毕竟平时家里不买那东西给她玩的。电视精彩的节目是天天有,大家从不上电影院,电影院早已经变成超市,阶梯式的地面放货物很有层次感。大人们最好的消遣不是东家吃西家喝,就是昏天暗地地一起打麻将,结果一个春节下来,肠胃吃不消,精神也疲惫不堪。
过年,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真的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期盼的,更何况,步入中年以后,每过一年,我就要老一岁呢?但我还要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年上做出一些努力,尽量给还是孩子的女儿留下一些不同于平常日子的记忆,给已经年迈的父母一些安慰,也让这一年又一年给自己点值得回味的细节。这,或许就是我这个年龄的人过年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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