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梦苑”的第一个梦——
　　
　　咖啡屋的来历
　　
　　我坐到我的位置——正是我设想的那样一种光线暗淡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这个位置的好处在于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说梦者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表情，说梦者却可以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当然，他是知道我坐在这里的，只是在需要和我对话的时候，他才能看清我。工作人员眼下只有一位，负责录音和电脑纪录，他的位置在说梦者背后的房间。摄像设备及工作人员暂时还没有配备，毕竟时间太仓促。
　　
　　这位老板，哦，他叫杨梦云，现在是说梦者——“留梦苑”的第一位说梦者。他先在说梦者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里给说梦者提供的环境和氛围与我的设想是相当吻合的。沉静了一会儿，也许是在回忆，也许是在酝酿情绪。
　　
　　“你知道这间咖啡屋的来历吗？”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那就要从今年，哦不对，应该是去年了，那个初秋之夜我的梦说起了——”
　　
　　那是初秋的一个雨夜。我很烦闷，和两个朋友一起喝酒。当然，喝酒是解不了闷的，只会越喝越闷。三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了多少时间，总之，回到家一躺到床上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梦云——梦云——”一个女人在唤我。声音好熟悉，又好像好陌生。我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是你？好久没见了。”我看清了是她。
　　
　　“是啊，好久没见了。快把我忘了吧？”她拉着我的手边说边往外走。
　　
　　她引领着我出了门。街道上静寂无声，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车辆。我们走得很快，我感觉我的脚几乎没有着地，轻飘飘的好像是在飞。我依稀记得刚才还在下雨的，这时却一点儿雨的踪影也不见。
　　
　　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街道巷口，她拉着我来到坐落在一个丁字路口的咖啡屋门前。这是一个很幽静的地方。街道两旁法国梧桐的树冠连在一起，遮住了整条街，即使炎热的夏季，在这里漫步也不会觉得有一丝热气。
　　
　　咖啡屋里灯光若明若暗，一进门就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我感到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
　　
　　坐下来之后，她从吧台端来一壶咖啡，还有方糖和奶油。这一切都像是变魔术一样。她好像很熟悉我的习惯，问也不问就给我加了两块小方糖。
　　
　　“还记得这里吗？”
　　
　　“啊？这里？”我不曾记得来过这个咖啡屋。
　　
　　“不是。我是说这个丁字路口。”
　　
　　“哦——”我想了一会儿，怪不得刚才觉得好像很熟悉，“哦，想起来了。”
　　
　　“是啊。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该忘记的。”
　　
　　“可是，不记得这里有咖啡屋啊？”
　　
　　“这是你的咖啡屋。”她诡异地笑了笑，轻声说道。
　　
　　“我的？”
　　
　　“是啊。我骗过你吗？”
　　
　　“哦——”我沉思了一会儿，“你是说，要我在这里经营一家咖啡屋？”
　　
　　“你很聪明！”说完，她很温柔地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
　　
　　
　　“梦云——梦云——快起床吧！”我听见妻子在叫我，“你答应可儿的，今天一起去公园划船。”
　　
　　“哦。”我问道，“雨停了吗？”
　　
　　“老爸，雨早就不下了。今天天气最好了。”可儿是我的宝贝丫头，刚刚踏进中学。
　　
　　“快吃早点吧。”妻子一边催促一边问道，“你喝牛奶还是咖啡？”
　　
　　“咖啡！”我脱口而出，想起了夜里的梦。
　　
　　……
　　
　　
　　我虽然经常做梦，但是大多是模糊的零乱的，早晨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有梦到她的时候才会是很清晰、很完整，而且忘不掉的。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她了。
　　
　　和前几次一样，我不会忽略这个梦的。那天从公园回家以后，特地到那个丁字路口看了看。那里并没有梦中的咖啡屋，倒是有一家饭馆。走到门口，很醒目的两个字映入我的眼帘：转让。
　　
　　于是，我想也没有多想，就把它盘了下来，把它改建为这个咖啡屋。
　　
　　……
　　
　　
　　说到这里，杨梦云看了看我，停了一会儿问道：“你不觉得惊奇吗？”
　　
　　“惊奇什么？”
　　
　　“我的妻子和朋友都感觉惊奇——”
　　
　　“惊奇你为什么相信梦，并且按照梦中的提示行事。是吧？”
　　
　　“是啊！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惊奇，是因为我知道这里还有故事。”我平静地说，“我等你讲给我听呢。”
　　
　　“你说得不错。”杨梦云显然有些激动，“不过，今天不讲了。改天吧。”
　　
　　“好啊，不着急的。”我点点头说道。
　　
　　我想，这位老板，这个杨梦云，他的故事中总离不开梦的。今天，只不过开了一个头吧。怪不得他那么热心帮我办起这个“留梦苑”呢。
　　
　　（写于2005年1月23日03:58）
　　
　　
　　

------------------------
积攒人生六十年，黄金时代写华章。
蜡炬纵有泪干时，不肯空耗三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