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天周末,可恶的一模监考结束,九本作文卷子也改完了四本,风清气爽,暖意融融,是一个美丽春夜。可是晚上聚餐桌子上的几句话,让我丧失语言,一直沉默。
上次去肇庆的五千块钱没用完,校长说,你们初三级组找个时间把它花了吧,于是晚上去“同福”吃饭,人没到齐,我们这桌子一堆女人唧唧喳喳说个没停,从穿校服到吃粥就咸菜,从议论住房补助到叹时光飞逝,青春不再……
李说,我今天早上做了件错事。她是政治老师,严于律己,经常做自我批评,大家没当回事,她继续说,我把黄老师弄哭了。我们一起停下来看着她,李很认真地讲下去。原来早上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她谈到了公积金的事儿,据说每月自己出二百五,学校补二百五,然后到退休了再一起发给你,她就突发感慨,说来这南方一晃已经十年,再过十年也就该退休了……
黄听后被触动心事,轻轻感叹:我也是十年前来到这个学校,可那时候又哪能想到十年后我是这般境况,也许十年后还会更惨……默默落下泪来。
满桌子女人也都默然,似乎也有点怪李为什么要触动黄的伤心处。
去年我调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就知道有位英语老师的丈夫正患血癌,这老师便是黄。后来改考试作文,看到学生写他们的黄老师,秀丽坚强、温柔有礼、讲课颇受欢迎,能赢取民办班学生的心,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她居然做到了。
一年以后,她回了来上班,我才逐渐认得了她,高高瘦瘦,披肩的卷发,长脸尖下巴,常常穿着粉色校服衬衫和灰色马甲,很干净文弱的样子。听说暑假里她的丈夫终于走了,留下多病的家公和一个年幼的孩子。不过同事们背后提到她丈夫的离去,仿佛是对她的一个解脱。她重新去教初一,听说她花了不少工夫在那些孩子身上,那些孩子也很喜欢她。
期中考试之后全校教师有一次旅行,按照惯例很多人都带上了孩子,住花园酒店、爬白云山、看广州海洋观新来的海狮,晚上还夜游珠江,学校门口集合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了黄和她的五岁的孩子。大的不成比例的头,胖脸,不对称的眼睛,笑的时候嘴歪到一边去——如果那算是笑的话。这是一个先天有缺陷并且有智力障碍的女孩。那一霎那,我才明白她微笑的内涵。
那个孩子脾气不大好,有时候很乖,会叫叔叔阿姨;有时候会赖在黄身上不肯下来,皱着眉头。我们在珠江边的码头等下一班游船,天已经黑了,码头上挤了很多人,黑影幢幢,有很多的小贩买一串串会发光的手环,黄和她的孩子一起挑着,然后一个个戴到手腕上去,十一月的晚风,有些凉意了,微微吹拂着,仿佛可以永远那么吹下去。
吃完饭打的回家,司机说途中经过新城区,可能会封路,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中国原创歌曲总评榜颁奖典礼”,听说会有很多的歌星,很多的喝彩,收音机里头正好开始直播节目,报了一连串耳熟能详的名字,我说不管是不是可能了,还是绕道走的好。
从国道上飞驰而过,不远处,灯光璀璨,欢声笑语。
No Words,无词。
------------------------ 以爱心,以沉静。
|